猿猿美美

私は永远にあなたを爱して。

[K][伏八]《用我的情诗插满你的坟头》15

国立金库:


15



“——然后我们终于在这个伟大的凌晨离开地底,回到地面上。”

念起来不太对,怎么像海底两万里?伏见纳闷。
他刚睡醒不久,头发凌乱地盘在头顶,仿佛一回S4整个人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毫无干劲的状态似的。这会儿他正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标配的条纹睡衣,补写着迟到的日记和前几天没来得及写完的情诗。这个发现无疑阻挠了风驰电掣的笔尖。
二十几个小时前他们终于脱离危险,半靠导航半靠运气地回到城市里。八田顶开窖井盖时,S4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街头四下徘徊着不少Homra成员。而八田,就这么在伏见警告的眼神里用一声“我们在这里!”为这次遇难事件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句号。

真丢人啊,回想起来还是想一头撞死。如此想着的伏见恶狠狠叹了口气。只要忆及宗像和淡岛的表情,他就压抑不住递辞职报告的念头。
摔伤、手腕轻度骨折、重感冒、高烧、疲劳、中度脱水……天知道这次事件会在他的健康报告上留下怎样污糟的一笔,这个笑柄又会流传到哪年哪月。

最终还是没让八田背他,太折磨人了,伏见想,跟坐着乌龟环绕亚特兰蒂斯有什么区别?都是异想天开的事。而在意识深处他坚决否认自己是因为不想增加八田的体力消耗才逞强的事实。
这不是真相,他自我催眠,我才不会站在那家伙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相比伏见,八田的情况好得多。钻出下水道时甚至有余力来拉伏见一把——虽然没能成功。道明寺无比体贴地拿了两条毯子和热饮给他们,速度甚至超越了匆忙赶至的草薙。跟着他们扮演起两个被家长接走的小学生,坐在街边喝保温杯里的热可可。
“喂。”八田喊他,声音闷闷的。
“嗯?”
“手还疼吗?”
“嗯。”
“……对不起,”八田说,听得出他对向伏见道歉这件事有着相当的芥蒂,“你在掉下去的时候帮我挡了一下吧,我……”
“没有那种事。”伏见斩钉截铁打断他,“少自作多情了,笨蛋。”
理应跳起来大吼大叫的八田居然没有接口,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看着手里的杯子,像在努力开动脑筋思考。
“我觉得,”很快得出答案,“刚才那句话是说谎。”
“哦,是么,”伏见不以为然,“依据呢?”
“不需要依据,”八田说,“有这个感觉就行。我一旦知道你的想法……就不会再上当了。”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摔一次坑智商就会提升五十个百分点吗,开玩笑吧,这种事谁会信。这样嘲笑着,伏见觉得自己良好地掩饰住了情绪,又一次回到他引以为傲的19岁保护壳里,成功扮演了冷淡恶毒的公务员伏见猿比古。
可变化总是有的。八田真的露出了“我不跟小孩子闹脾气”的表情,撇撇嘴,算是把这场尚未成型的争吵掐死在摇篮里。

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吗?
伏见当时应该是惊恐的。八田美咲变聪明,是能与行星爆炸、太阳坠毁平级的灾难啊,现在却正在自己眼前生动上演着……
世界保不住了。他绝望地叹气。

远处淡岛和草薙小声交谈着什么,表情比起救助同事更像是开家长会。又一次被当成小孩了吧,尤其在草薙面前,自己永远都是16岁那个跟八田半斤八两的愣头青。但伏见眯起眼,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现在的我,」他清楚意识到某个声音在脑中呼喊,「完全不想去思考这些东西。几小时前我刚和美咲刚同生共死过,他会记住我是如何保护他的。他会发现的——从前做不到的那些事,如今的伏见猿比古都做到了。」
真天真,难道还以为自己只有16岁?我终于精分了?还是算了吧,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他说他不会再上当,你就信了?到底谁才是金鱼脑子的八田美咲,聪明的那个难道不该是我吗。
腹诽着的伏见把毛毯裹紧一些。他还是觉得冷,头晕乎乎的,手心却热得慌。刚服下的退烧药还没有开始生效。
摘下眼镜,细白的手指揉着太阳穴,试图减轻那阵阵袭来的晕眩感。伏见并不算很会照顾自己的类型,如果他能……
他没有思考下去。温暖的指尖搭上胀痛部位,琢磨着按摩起来。没有睁眼,伏见知道那是八田的手,熟悉的触感和力道。其实他从没说过自己很喜欢这样。
“……谢礼?”
“什么?”
“这算是给我的谢礼吗?”闭着眼,伏见轻声说,“作为保护你的报答。”
“……无所谓,你要这么以为的话就这么以为好了。”八田说。
有点受打击的口气。
“我可没这么便宜,”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句子甚至不需要经过思考,“只是这样可不够。”
“那你想怎么样?”八田没好气道,手上动作却不停,“勒索二十万?”
“我又不为房租头疼,要钱干什么,”伏见嗤道,“先欠着吧。等想到怎么勒索你再说。”
“嘁!你敢勒索我就敢还!”
他们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相同的事。谁也没有先开口。

伏见转过头,看见淡岛正在用终端输入大量文字,约莫是一份先行的出动报告。不用太久自己就能收到第四王权者的致电。草薙已经收起了终端,右手扬起,露出告别时常用的表情。
他随即明白,这是何等稀世少有的场面:Homra成员来回走动,人群中不时穿插一晃而过的青色制服,红蓝两色竟然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而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关于自己和八田的意外。

该说谢谢?
还是滚开?
不。在那之前,先说再见。

草薙正向八田走来。第不知道多少次,伏见痛恨起这个平和的Horma二把手来。
该死的,滚出这条街,不要碰我的东西,谁也休想把他带走!
而自己噎了半天说出的,却是毫无关联的另一句话。
“手机号,没变吧。”
不是疑问,是陈述。他自始至终都知道那家伙的号码从不曾换过,三年来躺在自己通讯录乃至脑子深处,腐烂成鳞次栉比的恋爱符号。
“没变,”八田回答得很爽快,“你的也没变?我猜的。”
“嗯。”
伏见最后侧过身,在对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现在头很疼,没法好好说话。等收拾完这堆烂摊子我会找你的。”
没有说出口,活活被嚼碎吞下去的后半句是:
所以你一定要等我打那个三年没碰过的号码。
一定要接。


——回忆中止。

床上的伏见沉思许久,用力吸了口气。
欢呼吧,假如我在此刻死去,便可以说,直至死亡我仍然保全了这个秘密。
没有人会知道我是用怎样的情感在爱他,那扭曲如螺旋的病态的关注和倾注。哪怕不能伸手拥抱、哪怕不敢开口诉说,可即使是这样都不觉得后悔,因为从前的我索求的只会是百分之百。
但这份平衡终于还是不复存在了。八田美咲开始长大,从我离开那一刻起停滞的时间再次行进,他开始朝前迈步,又一次向我靠拢,历史还会重演。他将跨越我,擦肩而过。
伏见伸手,用力揉着眉心。
已经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了,他苦涩地想。
比起托付,自己也许更害怕相信——害怕在再一次倾尽所有期待和相信之后会迎来更庞然的破灭。

为这场闹剧做个结尾吧。

四封情书,
过去的你,过去的我;现在的你,现在的我;
四颗毒药,
死去的你,死去的我;爱你的我,爱我的你。
四把匕首,
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声带,你的手指;
四段直线,
我的位置,心的位置,你的位置,心的位置。

从我到你,是一个地球半径的距离。



八田从毯子垫子杯子堆里悠悠转醒时,草薙刚做好丰盛的午饭。他被香味吵醒,开始蠕动着,爬出被窝下楼吃饭。
疲劳还没彻底消退,长期行走和高度警惕带来的困倦还侵占着他的脑子,让他变得有些钝。如果不是胃在咆哮,估计还能再睡十二小时。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酒吧里人不多。安娜坐在桌边舀自己碗里的汤,见八田下来,立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草薙走过来,把盘子一一端上桌子,顺便揉揉睡得更卷了的棕红色脑袋。“好好吃,吃完接着睡。”他嘱咐。
“不睡了,”八田拿起筷子说了句我开动了,“我下午还有事。”
“要忙什么?”
“嗯……有些想调查的事。”故作神秘的表情。
草薙看起来很有兴趣。
“小八田也有要调查的事?是什么,新的游戏偷跑日期吗?”
“不是啦!只是想去查一些关于那个谁的事情……”
“那个谁?”
“……就是那个谁呀!!”
用力把碟子一捧,八田开始大口大口消灭他的份。安娜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凝视这个面色红润的突击小队长,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他看出个洞来。
“哦,那家伙吗。”草薙笑笑,把饮料杯放在八田手边,“你们在底下怎么了?”
“没怎么,就……吵了一架。”
“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啊!不要再问了!”
“听说叛逆期的小孩都会隐瞒很多事。”
“谁是小孩!反、反正就是被他说讨厌了而已。”
说完这句八田死活不再应声,他很快把午饭扒完,高呼一声我吃饱了,老老实实收拾餐具,而后一抹嘴抄起滑板跑出了门。
安娜靠在椅背上,愣愣看着那个急不可待的背影。
好像在哪里见过,白发的小女巫说。草薙闻言笑着拍拍她的脑袋。
“只是去找东西了,”他友好地解释,“三年前弄丢的东西,只有本人知道在哪里。”

三年。
八田绕过街口的音像店,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行字。
所以“三年”到底是什么概念呢,365x3那么简单吗?
对我来说也许是吧。但对猴子那种想很多的家伙来说就未必了。现在想想,那家伙总是把许多事闷在肚子里,好的坏的,统统闷成一锅炖烂的粥,拿筷子都撩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所以他看到的世界,其实比我广得多吧。
尽管走得很快,八田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只是本能地出去绕绕,试图从空气中找到自己被讨厌的理由和答案。明知道不可能,依然无法控制出来透气的举动。他猜他一定是在坑里闷得太久,又跟臭猴子贴得太近,吸收太多忧郁气味,才会变得奇怪。
一种无法描摹的酥痒感在胸腔里抓挠,像用羽毛末端轻轻挑动心脏边最粗的血管。痛、痒、不知缘由的心悸,一切都如影随形。
无法停止这种奇怪的感觉。猴子一定在他体内放了个奇怪的开关,一碰就疼。
修长的细白手指、低垂的细长眉眼、高热急促的呼吸、剧烈无比的心跳……全是开关魔咒,在八田狭小的胸腔里萦绕不去。
他想大声吼叫,把那根卡在喉咙里的羽毛咳出来,阻止它继续骚挠自己脆弱不堪的心脏;想杀死开关,将它连根拔起,这样自己就不会再感到丝毫疼痛和不安。他甚至不敢去想开关开启后的自己会是怎样——怎样不快乐,怎样不耐烦,怎样如痴如醉地想念伏见拥抱他时独有的角度和温度。

好想逃走啊。
其实针锋相对和你追我逃都是为了掩饰胆怯,我一直害怕和他见面。总有东西在那里,卡在彼此面前,让我觉得不自在。
其实不是真心想要打他的,虽然每次都这么做。
其实不是真的像我说的那样,跟他呼吸一样的空气就会死。
其实没有忘记以前他做过的坏事。
其实也没有忘记以前他做过的好事。
其实从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多快乐,每天都可以大声呼唤“我回来了”,明明是一起进门的,旁边的家伙却总是回答“你回来了”。
其实,现在是挺讨厌他的,但却不知为什么,很难再极端下去。

胡思乱想着,八田不自觉停在一栋公寓前。抬头看去,五楼往右数第三个阳台,以前他和伏见就住在那里,挤一张床,抢同一条被子,用同一支牙刷。
应该已经被别的人租走了吧,这间屋子。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想知道。
鬼使神差地,他说服自己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拐进走廊。成列成列的信箱就在那,整整齐齐码了一墙,而他只是想看一看。
编号503的邮箱还在老地方,比八田稍高一些。这不奇怪,三年前开信箱的人一直是伏见,对方总是乐于吹嘘比八田高出的那11cm,于是信箱也始终位于伏见能轻松打开八田却要踮脚才能正对的位置。
从前只属于他们的那间屋子,现在租给了什么样的人?
男人?女人?会看什么样的报纸?订什么样的杂志?读哪些书?去什么地方?
一无所知。
万幸这里还用着老式的钥匙锁,八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发卡,抱着根本不曾期待的心情试了试。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微的“咔哒”。

……开了。
八田伸长手,小心翼翼拉开信箱。

原以为会是几张宣传单和报纸,却意外涌出了比想象中多得多的东西,劈头盖脸地落下,像巨大的白色鸟群。
八田以为自己被许许多多鸽子淹没了,吓了一大跳,等回过神来已经坐倒在层叠的信封山里。
“天啊,这么多……”
带着窥探隐私的负罪感,他抽出一封,举到眼前,发现收件人一栏居然用片假名写着Misaki的字样。
……给我的?
不,不可能吧。叫这个的人很多,应该是同名。

分明还在这样想,“不小心”就拆开了信封。
一封。
两封。
惊讶的停顿
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无数封。八田接二连三拆开那些信。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七十九,八十,八十一;
一百三十八,一百三十九,一百四十……

他愣住了,没有说话,也没有眨眼。
连续数个漫长的休止符落在肩上,把他凝固成一座惊讶的雕像。

整整156封信,156句「喜欢你」。寄件人一栏空无一物,却清楚知道那是谁的笔迹。像个拳头,也像巨大的笑话,只一下就把他的心脏砸得支离破碎。
八田坐在156句喜欢中央,溺水似的愣了许久许久,突然弯下腰,用力扯著胸口的T恤。
好奇怪,是什么在疼?
肺吗,还是心脏?
他大口喘着气,没发现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只一下就把三年来所有自以为顽固的城墙推得七倒八歪。水滴打在信纸上,印出一个个深色的圆斑,接连不断的跳跃在眼眶里。

原谅我吧,你一手造成的我的一无所知。

好想你啊。
八田捂住嘴,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

好想你啊。
喜欢你。
疯子。
最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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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或者下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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